2020年2月15日星期六

古印度文明与宗教史考(二)


















《古印度文明与宗教史考(二)》

2《印度文字》

《婆羅米文》

要讲解一个国度的文明史就不能忽略他们文字的起源,否则就会出现与事实不符的矛盾。印度文化注重口传心受而不重记写,在「阿育王时代」之前,「吠陀文明」已经传承了千余年,可惜没有文字书写,仰赖的全是史诗语言传承的记忆功能。














公元前 3 世纪的「孔雀王朝文字」,也就是「阿育王碑铭字体」,是目前可以确定的最早的「婆罗谜」文字。这个时代的「婆罗谜」字结构简单,笔画均匀,或方或圆,造型几何,颇似汉字篆书笔意,而且字形比较统一,各地没有呈现出地域风格差异。或者也可以说,「婆罗谜文」就类似中国古代的「篆文」。


「婆罗谜文」(Brahmi,也译作「婆罗米文」)一词最早是 19 世纪末由拉克伯里(Terrien de Lacouperie)提出,他参考《普矅经》与唐代道世的《法苑珠林》,建议用「梵书」(即 Brahmi)来命名阿育王碑铭上的字体。


















 


印度这片土地上的文字繁多,造型各异,但几乎都来自两千多年前的「婆罗米」文字这个源头。「婆罗米文」后来演变成「帕拉瓦文」和各种「梵文」,称其为「梵文」的老祖宗也不为过,而且还直接影响了周边地区的文字,比如东南亚的「泰文」、「缅甸文」、「柬埔寨文」以及「藏文」字母等等。 











  



梵语和梵文


「梵语」(saṃskṛtavak,saṃskṛtam;英语:(Sanskrit)是「印欧语系」的印度的伊朗语族雅利安语支」的一种语言,是「印欧语系」最古老的语言之一。和「拉丁语」一样,「梵语」已经成为一种属于学术和宗教的专门用语。虽然现代「梵语」的母语使用者非常少,但是因为「梵文」本身的特殊性,在现代佛教、印度教、耆那教、锡克教经典中依然可以随处遇到「梵文」。

广义而言,梵语包括 3种:1)吠陀梵语,2)史诗梵语,3)古典梵语,而狭义的梵语只指「古典梵语」。在世界上所有古代语言中,「梵语」文献的数量仅次于「汉语」,远远超过「希腊语」和「拉丁语」,内容异常丰富。

广义的「梵语」文献包括:印度古代婆罗门教的圣典「四吠陀」:《梨俱吠陀》、《娑摩吠陀》、《夜柔吠陀》和《阿达婆吠陀》, 以及大量的「梵书」、「经书」、「奥义书」等;两大「史诗」:《摩诃婆罗多》和《罗摩衍那》,以及大量「神话古事记」。












印度教经典《吠陀经》就是用「古梵文」写成。其语法和发音均视作一种宗教仪规而得以丝毫不差地保存下来。19世纪时「梵语」成为重构印欧诸语言的关键语种。古印度人相信「梵文」是由「梵天神」所发明。

现存最古老的「梵语文法」是“梵语文法家”波你尼 的《八篇书》,此书大约于公元前四世纪成形。它本质上是规范性文法,就是说它定义(而非描述)了正确「梵语」的用法,尽管它包含了描述成分,但大多是处在「波你尼」时代已经废弃了的某些「吠陀」形式。

“梵语”真正意义其实不作为脱离于其他语言的特殊语言(神文)看待,而是视作讲话的“高雅纯正”或“完美方式”。通过“梵语文法家”波你尼 的精密分析,「梵语」的知识在古印度是社会等级层次高和教育程度高的标志,并主要教授给高等世袭阶级的「婆罗门」成员。

「梵语」作为古印度的学术语言,与「俗语」同时共存,而「俗语」演化成了中古印度「雅利安语方言」,并最终演化成了当代的各种印度「雅利安语言」。












「梵语」是现今印度国家法定的22种官方语言之一,但已经不是日常生活的交流语言,2001年仅有1.4万人掌握该语言,是印度官方语言中使用人数最少的语言。严格意义上说,「梵语」与「拉丁文」、古代「文言语」一样,已经成为语言学研究的活化石。

按照「梵语」的字面意思,即为“完全整理好的”,也即整理完好的语言,这是一种高雅纯正或完美的表达方式,而非印度的「巴利语」“世俗语言”。

早期的「梵语」并没有文字形式的表达,是通过「史诗」和「婆罗门教」宗教典仪等方式以口相授的语言,在世俗化的过程中,约在公元前4世纪有了书写形式,并通过「耆那教派」、「佛家学派」、「婆罗门教」等宗教典籍和文学作品保留下来。

有了文字之后,印度的各种史诗宗教与神话夹杂的文化和历史,才得以大量汇聚成文本,加插后来增加编汇杜撰的,更如雨后春笋,让印度史学术的分辨难度加大。











 

《巴利语》

「巴利语」完全没有文字,
所以不能说它是具有书写功能的「巴利文」,从字面上来看,巴利(Pali),是线、行,或是文章、经典的意思,和注释、评论(Attha-katha)相对。按「南传上座部」的记载,称传诵「巴利三藏」的语言,为“摩揭陀语”(Magadhi),或“根本语”(Mula-Bhasa)。后来才叫其“圣典语”,即「巴利语」(Pali)。

释迦牟尼在世的年代,上层社会阶级,例如剎帝利、婆罗门、皇家贵族等,所使用的文字是「婆罗米梵文」;下层社会阶级,例如吠舍、首陀罗等,没有学习和使用「梵文」的权利。

「巴利语」其实跟「婆罗米梵文」发音类似,只是没有文字、发音简化、句子结构不严谨等,巴利语也是印度的「俗语」,也就是印度的「普通话」,没有文字的「巴利语」等地方语言,可以用任何文字拼音出文句内容,只要音对了就可以。因此,要特别注意的是,看到「天城梵文」不一定就是「梵音」,也有可能是「巴利音」

「佛家学派」倡导一切平等不赞赏种姓制度,所以当面对刹帝利权贵说法的时候,是用「婆罗米梵语」说法,对一般老百姓则用「巴利语」说法。以年代论即使当时有文字,书写文字则只可能使用「婆罗米梵文」,因为到目前的考究,印度佛家文物上面的文字,大多是「婆罗米梵文」。

另一方面的原因就是不契合「婆罗门」这些神权贵族,「佛家学派」真正契合的,反而是印度的普罗大众。这使得「佛家学派」得以受到中下阶级普遍欢迎的原因之一。

不仅如此,释迦牟尼曾禁止使用「婆罗门」的「祭祀咒语」,所以「婆罗门咒术」在「佛家学派」是属于禁戒之一。这就是何以「佛家学派」被列入企图颠覆破坏「婆罗门教法」的「沙门思潮」的原因之一。

所以「部派佛教时期」传道「锡兰」(斯里兰卡)的佛典都是当地的「僧伽罗文字」,缅甸、柬埔寨、辽国、越南、泰国等地也是用当地语文转读「巴利语」而不是任何一种「梵语」。

「大乘菩萨道」兴起后创立的经论往往在结尾时伴有「梵文咒语」,严格的说已经违反当初的「佛家戒律」。
 


















 

《城文》

城文(Nagari)又称「城体」,在古印度于大约公元8世纪作为「笈多文」的东部变体出现(而夏拉达文是西部变体)。它分支出多种文字,比如「天城文」、「孟加拉文」、「喜城文」和「藏文」,并影响了「夏拉达文」衍生的「古木基文」。
 
















 


《天城文》

「天城文」(devanagari)又称「天城体」。是印度尼泊尔的一种文字,用来书写印地语梵语尼泊尔语等语言。「天城文」最早出现在13世纪初,是「城文」变体之一,「天城文」是对「城文」的改良而成,改良后的「城文」为突出其神圣多加了个「梵文」“天”字(deva)成为「天城文」。

「城文」来自「笈多文」,「笈多文」犹如印度的其他文字一样,源自于前3世纪的「婆罗米」文。现在亚洲不少民族使用的字母与「天城文」的关系密切,而从「帕拉瓦文」(婆罗米文的一种)衍生的文字则在缅甸泰国柬埔寨、辽国等地使用。


 













《笈多梵文与悉昙梵文和藏文的关系》

公元5 世纪至 12世纪,印度不同地域之间,尤其是南北之间,字形差别进一步拉大,已经很难用一个名字统称所有的梵文。随着印度北方「戒日帝国」的强盛,梵文字体也有了新的审美趋向,形成一种飘逸婀娜的字体,这种新梵文字体后来流传于西藏和中国日本等地。




















这里先来说明「藏文」、「西藏梵文」和「印度梵文」的关系。由於唐代时期「藏传密教」盛行,也因为「藏传密教」有用「西藏梵文」来观想「种子字」作为修行途径的方法,所以导致部分密教信徒以为「西藏梵文」才属于“正宗”「梵文」,其实这是一种误解。

根据西藏学术界大师更敦群培的研究,当时用来观想的梵文其实是「悉昙体梵文」(siddham)(Siddhamatrka),是公元约600至1200年间书写「梵语」的变化文字。「悉昙文字」是对「笈多王朝」时使用的「笈多文」的改良,「笈多文」源于「婆罗米文」,而「婆罗米文」又是「藏文」等文字的祖先。而近代的密宗已经逐渐掺杂了「西藏文」在内,有些甚至直接用「藏文」观想修行。

而「藏文」是公元7世纪,吐蕃大臣吞弥.桑布扎(造字大师)仿照印度的「瓦尔都」字体和「梵文兰扎」字体创制的。这两种字体都属于印度「笈多王朝」前期与末期创造的文字。

更敦群培 透露 吞弥.桑布扎本身就来自印度「笈多王朝」统治时期,当时被下令出使西藏的人物,与同时期的印度“哈罗莎”王、“久摩罗笈多”王、“苏罗亚瓦门”王时期所制作的铜牌等,至今在印度到处都可见到,这些铜牌上刻制的文字,与藏文极其相似。




















「藏文」依据的蓝本也是来自这种「笈多文字」。不仅如此,「古藏文」文献中的名词,只与这个“笈多”文字多有相同之处。

而且仔细观察,就可知道“有头”和“无头”两种字体,也并不是「初创藏文」时同时一并创制的。实际上是在书写这个“有头”字时,稍微加速,就自然而成为“无头”的字形。

「藏文」和「悉昙梵字」同样来自「笈多文体」的变化,但却又是不一样的文体体系。「悉昙梵字」约在公元六世纪定型,后传入「西藏」,并于南朝的梁代左右传入「中国汉地」,之后在唐代时期因为密教种子字修行而盛行,后来又传入「日本」、「朝鲜」等地。

更敦群培大师是语言学专家,精通藏文、梵文、英文、巴利语等多种语文,特别是专门学习过各种变体梵文,因此其观点更具说服力。















而「笈多文字」变化自「婆罗米文」,所以「笈多文」又叫「后婆罗米文」它们都是「藏文」的字母。

「悉昙梵文」因为「西藏密宗」的传入而被广泛应用在「咒语修行」这方面,变成附有“某种神奇力量”的“真言”和“图腾符号”。这是印度文字被“宗教化”进而加剧扭曲的现象。

所以严格来说,「悉昙梵文」和「藏文」都是「笈多梵文」的变化体,但它确实和“神咒”或“咒术真言”无关,逻辑上来说,这种文字和世界任何符号文字一样,它并没有什么特殊功能。










别忘记,任何梵文和咒术都是原始、根本和部派时期的「佛家学派」戒律所禁止的,主要原因是在于理念方面和「婆罗门教」差别太大,另外它也已经超出了「佛家学派」的「解脱道」范围之外。

再说,世界上任何有“力量”的文字或图腾都是在人类“意念启动后的赋予”,而且它仅仅是一种不能共享的“个人经验”,而不是一种经过多重双盲测试的“证验”。但如果说它是印度所有「变体梵文」中呈现最富艺术性与观赏价值的「梵文书法字体」则是极为恰当和被学术界认可的。
(待续)

15/02/2020   龙爷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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